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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在县城里寻了另一间客栈住下,但上午发生的那一幕却让于氏兄弟和陆鸿影百思不得其解。那伙强盗究竟是何来历,霸占百戏团的马车又是为了什么?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韩风竟也忽然对这件事格外热心,一直不停地向于氏兄弟打听马车和百戏团的情况。当得知百戏团的最终目的地是晋阳的时候,那家伙竟然面色一变,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陆鸿影疑道:“你为何忽然对这事这么感兴趣?”

    韩风沉默了一阵,道:“客栈里的那人我曾经见过。”

    “哦?是真的?”陆鸿影讶然看着韩风,于氏兄弟也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三双眼睛从不同的角度盯着韩风的脸,但韩风却没了下文。

    陆鸿影只得再度发问:“那人是谁?”

    岂料韩风却冷冷地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我先出去一趟,你们三个好好在客栈里呆着,别出去乱跑。”话音落地,客房的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了。

    于仲坤和哥哥对视了一眼,便嚷嚷起来:“我们百戏团的人都快死绝了,他竟然说与我们无关,这大个儿也忒冷血了。”

    于伯乾道:“小陆姑娘,你和大个儿究竟是何许人也?现在我们也算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了,你能不能也给我们兄弟一个明白话儿?”

    陆鸿影想起方才韩风突变的脸色,心念一转:“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因为我觉得那伙强盗似乎不太一般。那大个儿名叫韩风,是高澄高大将军的手下。此番我是替高大将军到蓟城办差的,那韩风便是高大将军派来监视我的人。”接着,陆鸿影便将自己是如何遇见高澄,如何被迫做了他手下的事简要地对于氏兄弟说了一遍,但是在西山上的所见所闻,她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如此说来,你说在蓟城与父亲走失是骗我们的喽?”于仲坤道。

    “那也不算是骗……”陆鸿影正不知该如何对于氏兄弟解释时,心里猛地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你们说那伙强盗究竟是什么人呢?”

    “我们哪儿能猜出来?”于伯乾撇了撇嘴,“那大个儿定然知道一些内幕,只可惜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话又只说一半,叫我们如何猜得?”

    陆鸿影思忖了一阵,道:“大个儿是高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平日里只围着大将军一个人转,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事,说不定与大将军有关。”

    于伯乾与弟弟对视一眼,疑道:“可我们连大将军长的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如何能与他扯上关系?”

    于仲坤道:“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也来理理头绪,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

    黄昏慢慢沉下,天空又被墨色染透了。清亮的月光照在深秋发黄的树叶上,那些黄澄澄的叶片也好像发出了幽幽的光泽。这时,树枝微微轻颤,从树丛里跳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正是韩风。韩风蹑手蹑脚地走向一处房屋,悄悄蹲在窗下,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小洞。洞内的灯光照射出来,映得他的瞳仁晶莹发亮。

    屋内坐着两人,似乎正在密谈些什么,赫然便是今早陆鸿影等人在客栈里瞧见的那两人。他们说话的声音极轻,韩风运足了耳力,也只听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只听左侧那人先称呼右侧那人为“郑大人”,而后对他道:“我们从卖艺的手里抢来了衣服道具等一应物品,想来应该足以乱真。”

    郑大人道:“百戏团进入晋阳城后,本官可代为疏通,确保他们在城内的一切行动畅通无阻。”

    然而再听下去,便只能听到“元宵节非常热闹”、“盛大的活动”、“投壶游戏”云云,仿佛二人只是在闲聊元宵节时能看到何种表演,参与何种游戏。

    韩风并不认识坐在左手边人,但坐在右边的“郑大人”他却是再熟悉不过。郑大人的本名叫做郑仲礼,任帐内都督,经常侍奉在高丞相左右,是丞相面前的红人。郑仲礼有一个姐姐,名唤郑大车,是丞相高欢的宠妾,有倾国倾城的美貌。这郑大车不仅被高欢捧在掌心,传说连高欢的儿子高澄也与她有染,只不过当高欢得知了这段“风流韵事”后,大发雷霆,重重的责罚了高澄,但是却并没有迁怒于郑大车。由此可见,高欢对她的宠爱非同一般。

    正当韩风凑近窗户准备继续听下去时,一道劲风忽然从身后打来。韩风急忙斜跨一步,“当”的一声,一枚蝴蝶镖便钉在了窗棱上。屋内的人听到响动,大喊一声:“什么人!”然后便要往外冲。韩风回头一看,身后已经站了两名身着黑衣的杀手。紧接着四周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韩风心知对方又来了不少人,于是急忙展开轻功,遁入黑夜。

    此时,另一家客栈内,陆鸿影三人正围坐在桌边,盯着如豆的灯火,冥思苦想。自从这三个“臭皮匠”想到百戏团被杀一案与高澄有关后,就仿佛走入了一个死胡同,想破了头也想不出那个身居邺城的高大将军与这个跑江湖卖艺的百戏团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陆鸿影一直皱着眉,这时忽然大叫道:“我想起来了!大个儿是在听说咱们本来要去晋阳后才变的脸色。”

    于仲坤道:“那又如何?”

    陆鸿影一笑,道:“我且问你,现如今晋阳城内最大的官是谁?”

    于氏兄弟对视一眼,双双说道:“是高丞相。”话音落地,他们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高欢自从做了丞相之后,便一直定居晋阳,只有在朝见皇帝或朝中发生大事时才会到邺城去。

    “所以咱们一直都想错了。”陆鸿影道,“与百戏团有关的并不是住在邺城的高大将军,而是住在晋阳的高丞相!”

    经过陆鸿影的一番点拨,于伯乾也渐渐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那些黑衣人之所以会抢走我们的马车,应该是想扮成我们的样子混进晋阳城去,因为马车上的那些小道具都是我们这些年走南闯北到处搜集来的,还有一些是我们自己亲手做的,花钱都买不到。那些人没有这些道具,想扮百戏团也扮不像,因此就来鸠占鹊巢。”

    “那么他们千方百计混进晋阳城究竟有何目的呢?”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于伯乾咽了口唾沫,犹豫地道,“莫非……他们想刺杀高丞相?”

    此话一出,一切都仿佛明朗了起来。

    于仲坤道:“元宵节时,晋阳会有盛大的百戏表演,百官们也会借此机会与民同乐,如果想刺杀高丞相,这是最好的时机了。此事牵扯到丞相,难怪大个儿那么紧张。”

    三人琢磨到这里,都觉得有些大事不妙,但是现在韩风还未回来,他们也无能为力。岂料就在这时,房间大门被“咣当”一声踹开,韩风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脸上还抹着一块血污,模样狼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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