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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忆往生(大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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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上将前世的感情线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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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城的三月春寒褪散,已是繁花似锦,绿水浮波。

    沁芳阁的小院里栽种的腊梅已经凋零,正是百花争春的季节,却显得有几分凄凉和颓败。

    我怔怔地立在廊檐下看着腊梅光秃秃的枝桠,又抬头望望天,院子里太|安静了,能够清晰地听到西院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今日是七妹的生辰,宛姨娘特意找了人来给她庆贺。

    生辰,真热闹啊!

    我几乎从未感受过的热闹。

    我从小就不受宠,在这硕大的侯府,就好像是被人遗忘的存在。

    除了父亲,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包括母亲。

    可父亲总是很忙,整日整夜的不着家,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只知道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

    我常常看见母亲偷偷地哭,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屋子里抹眼泪,明明伤心的要命,却假装很坚强。

    我小时候不懂,母亲哭,我也就很伤心,于是便会跑上前去安慰她,却总是被母亲一把甩开,她骂我,说我是扫把星,说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那时候我才多大啊,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正是依赖着母亲缠着她讲故事的年纪,可却被亲生母亲那样的厌恶排斥,看我的眼神恨不得要杀了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问过林嬷嬷,问过紫莺姐姐。甚至问过曼双,可她们谁都不能回答我。

    林嬷嬷见我问得多了,便会伸出手摸着我的头安慰,“好孩子,永远不要恨你的母亲,她也是身不由己,她也是有苦衷的,今后。你避着她一些就是。”

    我听不懂母亲的身不由己是什么,可我却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避着她就是了,避着母亲,母亲就不会再厌恶我了吧?

    于是我就开始这样避着,从从前总是喜欢缠着母亲,哪怕就是被她漠视乃至是训斥也要缠着她的小姑娘,渐渐长成了总喜欢躲在屋子里,尽量避免见人的大姑娘。

    母亲还是没能喜欢上我,她每回看见我总是冷着脸。皱着眉头,哪怕我将头垂得再低再低也能感受到她冷漠的视线。

    可我好像并不是很伤心,时间久了。再柔软的心也变得坚硬冰冷。

    所以当我听说母亲要将我嫁给城东王守备家的嫡次子时。我以为我的一生大概也就这样了,平平凡凡,庸庸碌碌,却也不能说是不好。

    从来没想过会遇见他。

    遇见这样一个人,一个改变了我一生的人。

    还记得那是五月,石榴花开的季节。

    侯府里只有荣升堂栽种了石榴花。大片大片的,流光溢彩,骄阳似火,美极了!

    若言最喜欢石榴花,想要一串石榴花环。可她懒得与侯夫人打交道,便指使我去。

    我也不愿意见着侯夫人。她那张脸虽总是笑着,但我总觉得她比板着脸的母亲更可怕,总好像能随时吃人似的。

    可我又没有办法,若言受宠,府中上下的人都喜欢她,我怕得罪了她日子更不好过,便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可心里到底是害怕,没敢同侯夫人打招呼,只是傻乎乎想攀上院墙去偷采几朵。

    我刚爬上去,手还没有碰到开出院墙外的那一株石榴花枝,便听到身后有个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我当时被吓坏了,干坏事被当场逮到,匆忙地转过头去看,谁曾想脚下一个踩滑,直直地从院墙上跌落了下来。

    院墙很高,我甚至能听到耳畔旁风的呼呼声,我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疼痛的来临。

    可我等到的,却是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与那清淡的似有若无的沉香。

    安宁的味道。

    我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刷”地一下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举世无双的俊朗容颜。

    或许是养在深闺的缘故,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男子。

    眉目如画,温润如玉,风姿灼灼,好看的不像是个真人,倒像是从画儿里走出来似的。

    我看痴了,明明被他抱在怀中,却忘了从小背诵的《女戒》,忘了男女有别,忘了礼义廉耻。

    我只知道,我的一颗心跳得好快好快,似乎要立刻从胸腔里蹦出来。

    “你没事吧?”他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

    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三笑倾人心……

    说得大抵就是这样的笑容吧!

    “言之,你这是在干什么?”侯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微的不满。

    我当时晕乎乎地都忘了害怕。

    他及时将我放了下来,我听到他与侯夫人解释了一番,然后侯夫人便先离去了。

    他便转过身弹了下我的额头,“姑娘家的就算不注重形象也要注意安全,方才爬上院墙那种事可不能再做了。”

    我愣愣地瞧着他。

    他又对我展开一抹笑,“你是侯府的四姑娘吧?幸会,我叫陆言之。”

    我记不太清他当时是不是这样说的了,只记得,那天的阳光格外耀眼,石榴花也比平日里开得更灿烂艳丽。

    之后的事好像便是水到渠成,我知道了他叫陆言之,是侯夫人的亲侄儿,几天前刚从江南回来,方才十五岁。

    姑娘家总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知道他的名字后,便好像能随时听到“陆言之”这三个字,从三姐嘴里,从若言嘴里,从二房五房的姐姐妹妹嘴里。

    我知道。她们都喜欢他。

    谁又不是呢?少女怀春的年纪,谁能够对这样一个优秀到完美的男人产生抵抗力呢?

    我自然也是了,只是我却不敢妄想,甚至不敢像三姐和若言那样光明正大地讨论他。

    因为我心里清楚,我配不上他的。

    所以当收到他送给我的信件和一串石榴花环时,没有人能够想象我当时激动的心情。

    我开心得绕着屋子跑了好多圈,曼双以为我是疯了。

    有个第一封信,自然就有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寒来暑往,春夏秋冬,每隔半个月一封信,从不间断。

    就这样我们熟悉了。

    许是因为年纪尚小,感情还是朦朦胧胧的,只要能通信,能知道对方的消息就已经心满意足,从未想过要更多。

    直到他将我约出去。第一次亲吻我的时候,我这才晓得,原来感情还能这样热烈甜蜜。犹如鲜花锦簇。烈火烹油。

    除夕夜的时候我见过紫禁城内放的烟花,层层叠叠,绚丽耀眼。

    我一直以为没有什么能比烟花更美丽,却原来,是我从前没有遇到过。

    我与他的感情便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他待我很好,虽然是暗地里偷偷摸摸的。但从来都没有亏待过我。

    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我不要什么,他也总能猜到了再送给我。

    他其实很忙,小小年纪便名满京都的他可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成天只晓得招猫逗狗。无所事事,可他却总能抽出空来陪我。然后趁着无人的时候一把将我搂住,随后亲吻我,对我低声承诺,“昭儿,你等着我,我定会娶你为妻。”

    年少的我哪里懂那么多啊,总以为只要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就能一辈子长长久久,天荒地老。

    我想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所以对待这份感情,我始终都是怀着虔诚的敬畏的态度,从不敢亵渎分毫。

    他突然更忙碌了起来,忙到整天在外面奔波,忙到几个月都不能来看我一眼。

    我心里其实是害怕的,从一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对等,我始终很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我担心他是不是对我厌倦了,我担心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可我不敢问,我怕问出来,他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会开始讨厌我。

    我只能耐心地等,等他来找我。

    我想,哪怕就是他来同我诀别也是无所谓的,反正我本来就配不上他,他不要我了,也实属人之常情,我就当,过去是做了一场美梦罢了。

    从没有想过他会对我说那样一句话。

    设想了千万种可能,连最痛彻心扉的都设想过了,就是没想到,这世上原来还能有那样伤人的话语。

    “昭儿,你嫁入萧王府好不好?就当是帮我,帮我一个忙。”

    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将这句话用那么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来的?

    我问他:“言之,你是不要我了吗?既然不要,离开就是,何必要我嫁给旁人?”

    他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分明瞧见他眼底的挣扎和痛苦。

    我以为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正待问他,他却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握着我的肩膀道:“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逼不得已,等到事成之后,我会重新将你赎回来,会不计前嫌地继续爱你,娶你为妻。昭儿,你就当做是帮我一个忙,成全了我们一年多来的感情好不好?”

    他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好像我不答应便是天大的罪孽一样。

    我深爱的男子,要我嫁给旁的人。

    他还说赎回来……

    所以他是把我当成物品卖出去了么?

    我哧哧地发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你要将我卖给谁,又为什么要选中我?”

    我说得很平静淡然,因为心如死灰。

    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不断反复呢喃,他不会不要我的。

    可是我却不想要他了。

    我不是不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到痛苦、不舍和挣扎,可我却不想要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

    他既无情我便休。我自然不会傻到为了帮他去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尤其是在我偷听到侯爷与祖母的对话后。

    原来萧王府要娶我皆是因为想要和建安侯府与三皇子结成联盟一同对付二皇子。

    联姻自然是上上之选。

    我听到祖母说:“瑾姐儿是你的亲女儿,若姐儿性子又刚烈无惧,怕是她宁肯自缢也不愿联姻,只有四丫头了,四丫头性子绵软,与世无争,能嫁给萧王爷的长子也算是她上辈子积了德,她不会不愿意的。”

    我又听到侯爷说:“萧王爷行事一向手段毒辣。他这次为了对付二皇子愿意和咱们结成同盟,难保哪一天他不会在除去二皇子后过河拆桥,与我们制约作对,到时候,四丫头首当其冲,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祖母便冷笑一声道:“四丫头是不是我府上的种还难说呢,他们皇家要内斗厮杀与我们何干?我们要做的就是认清形势,找准时机,做对侯府最利用的事儿!你切莫因儿女情长毁了大局。再者。不是说这四丫头是萧王爷长子点名要求娶的么,否则临儿也不会再三叮嘱咱们要四丫头呀!”

    侯爷连连应是。

    我却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潭之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那么陆言之要我嫁入萧王府也是受了三皇子的指示么?

    三皇子是他追随的主子。我却只是他年少无知的一段感情。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再伤心再痛苦再愤怒再绝望也没有用了,对于无心之人,我的苦痛恐怕只会沦为笑话。

    我要逃,我要逃出去!

    一旦坚定了这个想法我便迅速付诸行动,可我却高估了我的能力。低估了祖母的无情。

    我被发现了,被软禁了起来,除非等到萧王府的八抬大轿将我抬出去,否则我是不能再迈出房门半步的。

    万念俱灰,大概就是我那个时候的感受。

    陆言之突然深夜偷偷地跑来看我。给我带了点心和茶水,又抱着我哭。说他对不起我,说让我等等他,等他有了能力之后一定会给我幸福。

    我那时候被关押了半个多月了,吃得不好,睡得不好,穿得不好,什么都不好。

    大抵人最脆弱的时候总是容易被感动被攻陷,我也不例外,我就当真以为他是逼不得已,是真的爱我。

    诚然那个时候我已经毫无退路,便就算是再信他一次又如何?

    我又傻傻地信了他,甚至,我不想被那个素未谋面的萧大少爷夺走我的第一次,而将我的身子毫不保留地交给了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时候,但凡我能有一点能预料到未来的事儿,我就不会那么傻,绝对不会!

    可是没有如果,我与陆言之就这样偷偷摸摸地好像偷情一样过了半年,直到萧王府的八抬大轿将我抬出去,我都没能等到他想到办法救我。

    成亲那日,半个盛京城都热闹非常。

    百姓们几乎都来围观了。

    也是,一个是权倾朝野的萧王府,一个是家大业大的建安侯府,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侯府在排场上还是没有委屈我的。

    我嫁的格外风光!

    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不甘、绝望、愤怒充斥着我,要不是还惦念着陆言之对我的承诺,要不是还等着他救我离开,我想凭我当时的恨意是会一把火烧了整个喜堂的吧!

    我被喜娘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走向那个立在喜堂门外等着我的男人。

    透过朦朦胧胧的龙凤呈祥盖头我并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知道他长得格外高大,长身玉立,英俊倜傥,给人一副十分沉稳内敛的感觉。

    并没有想象中的顽疾和暴虐,虽还是排斥,但至少松了一口气。

    喜娘将红绸的一端塞到他的手上,示意可以进入内堂拜天地了。

    我心里说不出的厌恶排斥,可立在那儿没有动,须臾却感觉红绸那段微微动了动。

    我一怔,那边又动了动。

    我抬起头来,透过红盖头只能够看到他沉稳笃定的脚步。缓慢的,坚定的,一步步地往前走。

    我纷乱烦躁的心好像也在这一刻随着他的步伐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他是在帮我。

    事到如今,我的反抗显得太不自量力,要想让萧王爷和萧王妃高兴,我不能流露出一丁点的抗拒。

    认了命,我便跟着他的步伐进了内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我浑浑噩噩地像个傀儡似的被操纵着拜完了天地,然后就被众人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他作为新郎自然是要跟过来掀盖头的。

    我其实很害怕,走路的时候脚都是在抖的。

    “不必害怕,等一会儿进了新房喝完交杯酒,我会让丫鬟婆子都出去,你可以一个人静一静。”耳畔却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和温暖。

    我从来没指望过这段婚事能圆满美好,更没有期待过我的夫君会是个什么模样。

    死过一次的心。哪有那么容易动摇?

    可我不得不承认,当时,我是真的被感动了。

    或许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反之。则一样成立。

    素未谋面的男子,政治联姻的夫君,从来没有指望过的一个人,却对我说出那样一番体贴温暖的话,这对于当时心里遭受到重创的我来说,又怎么可能不动容呢?

    不过也仅限于动容而已。

    但是如果我早知道有一天我会那么爱他。绝对会在这一刻就爱上他,而不是在后面浪费那么长时间的光阴。

    我们被喜娘牵引着进了新房。

    喜娘唱了一番吉祥的话之后,他便挑开了我的盖头。

    屋子里头红烛摇曳,光彩照人,我闭了闭眼。有些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等到再次睁开时。眼前便出现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红烛在桃花纸糊的窗棂上跳跃,他的眸中光华璀璨,熠熠生辉。

    “好久不见。”他笑着对我说。

    我一怔,才猛然想起来我曾经在灵运寺救过他。

    是三年前的事情。

    当时他不知道是被谁所伤,身上全是被鞭子抽打的伤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我正巧撞见,那时候年纪还小,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再加上人命关天,我便将他带到了我所在的厢房中照料他。

    他临走之前曾经说过会报答我,我从来都没有放在过心上,却不曾想,他竟然是萧王爷的长子,我竟然还嫁给了他!

    一瞬间的错愕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我觉得自己委实幸运,我想既然是他的话,我就有救了!

    我可以求他放了我,我可以求他帮助我,我甚至不必再担心圆房的问题。

    我高兴极了,开心地对着他笑,笑得比屋子里摇曳的红烛还要灿烂耀眼。

    他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眸中也满是笑意,不过可能是碍着有人在场,他很快收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我说:“你累了一日,先在新房歇息吧,我去外面宴客。”

    然后,又凑到我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乖乖地等我回来。”

    我当时并没有注意他话中的情意,我在为自己的柳暗花明感到庆幸和欣喜,我听了他的话,乖乖地坐在喜堂内等。

    丫鬟婆子都被支使了出去,大概是他为了方便我毫无顾忌的休息。

    我再没想到,我没等到他,等到的却是一场噩梦。

    周霆琛,那个我到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男人,他竟只是因为见过我一面就三番四次地纠缠我,不打算放过我,从前还只是口头上的暧昧,可在我的新婚之夜,他却打算对我用强……

    我实在是不想再提起那段恶心的过去,总之他并没有得逞,外面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可他得不到我竟然宁愿毁了我。

    当我倒在火海中,大火越烧越旺的时候,我以为我完了。

    我当时不甘心极了。

    我恨极了。

    我恨母亲的漠视,恨祖母的无情,恨陆言之的薄情寡义,更恨这曲折离奇的命运!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倘若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要让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大概那时候怨气太重了吧,死后肯定也是化作厉鬼,所以连阎王爷都不打算收我。

    我奄奄一息的时候,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芝兰玉树,挺拔俊朗,正急切地迈着步子朝我冲过来,再不复他拜堂成亲时的镇定从容。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第一次对他心动,就是那个时候吧!

    他救了我,自己却被倒塌下来的横梁砸伤了手。

    我左脸上也被火燎伤了一块。

    新婚之夜,一场大火,新郎和新娘受伤的受伤,毁容的毁容,很是在一阵子内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与他却在彼此的照顾中渐渐产生了感情。

    他本是极优秀的人,遇到他我才发现,原来从前我觉得陆言之天下第一不过是因为我没有见过世面罢了。

    他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文武双全,精通史实诗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

    我曾经想过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考他。可他总能够回答上来。

    我挫败极了,却又矛盾地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样厉害的一个人是我的夫君!他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我这样为他自豪着,可等养好了伤,去给王爷和王妃敬茶请安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

    在王爷和王妃面前。他不再是那个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阿歧,他变成了低调内敛,隐忍克制的萧大少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可我却从王妃看他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刻骨的恨意。

    我总觉得。王妃总有一天是要杀了他的。

    我害怕极了,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个发现告诉了他。

    他却好像早就知晓一样,十分淡定从容地说:“所以,我才要自己强大起来,我才要知晓那么多旁人不知道的东西。”

    许是瞧见我脸上的担忧和心疼,他又捏了捏我的脸,调侃道:“你这么心疼我我该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我嗔他你不是早就是我的人了吗,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

    是了,成亲两个月以来,我们一直没有圆过房。

    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我原本是不打算跟他圆房的,因为我不爱他,可如今既然我已经爱上了他,我便愿意为了他付出全部。

    两个年轻气盛的孤男寡女,圆房不过是情到浓时,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们当夜便圆了房。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什么也不懂,竟然没有质疑我的落红,反而抱着我温情脉脉地说了许久的话。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和陆言之的一段旧情是耻辱,那是第一次,他紧紧搂着我的时候,我尤其后悔和陆言之曾经的那段感情。

    不过后悔归后悔,我却是庆幸的,庆幸他什么也不知道,庆幸我可以隐瞒过去。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人总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就像是萧王爷和萧王妃,他们对不起阿歧,就不要责怪阿歧将来的冷血无情,哪怕人人都道阿歧心狠手辣,见证过萧王妃毒辣的我,却觉得那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又或许是周霆琛,他被阿歧捉到我面前,我抽出剑刺死他的时候,我也从不畏惧和后悔。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每个人都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所以,我的报应和代价也来了。

    我有了身孕,在成亲三个月后。

    我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每个人都笑意吟吟地恭喜着我,可只有我,只有阿歧知道,我们圆房,才一个月不到。

    哪里来的三个月的身孕!

    相较于阿歧的脸色铁青,我的脸色则惨白得像一张纸。

    这是陆言之的孩子。

    阿歧没有对我怎么样,没有逼我落掉这个孩子,也没有将我休弃,更没有将真相公之于众。

    他只是不理我了。

    他开始整日借口公务繁忙,白天不在家。夜里睡在书房,无论我怎么寻找机会和他说话,他都将我视作空气,不听我解释,也不质问我。

    府里的人都在传大少爷有了新宠,甚至有人在我耳边叹息,说男人就是这样,在妻子有了身孕的时候不说多加照顾。反倒喜欢在这个时间段找新欢。

    也有人劝我索性就给他纳一房妾室。

    而我,则在想着要不要落掉这个孩子。

    女人都是有天生的母性的,我虽痛恨陆言之的负心薄情,但始终狠不下心伤害腹中的孩子,这么一纠结,孩子就六个多月了,想落,也落不掉了。

    阿歧还是不理我。

    我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给他纳妾。

    我想去同王妃商量。王妃却说我们夫妻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她一个外人无法插手。

    萧王妃的表情冷漠到了极致,便就算是一个毫无亲缘的外人也不会如此。

    那个时候阿歧就一直在背后培养自己的势力。我就知道。王妃,不会有好下场的。

    于是我就自作主张给他张罗了一个妾室。

    他知道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死死盯着我的眼神恨不得要将我千刀万剐,随后就一甩袖子离去,我听人说,他始终没有去临幸那个妾室。

    自此之后。我也就不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们的冷战一直持续到孩子降生,当稳婆乐呵呵地恭喜他喜得千金时,他冷着一张脸,将稳婆吓了一跳。

    “出去。”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稳婆那些“男人不能进血房”的大道理便噎在了嘴边,最后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他向来都有威慑人的本事。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想要笑。

    他却抱着孩子走过来。跟我说了我被诊出身孕后的第一句话,“孩子是谁的?”

    我颤了颤。随后垂眸,老实回答:“陆言之……”

    “很好。”他微微一笑,表情看似无波无痕,可我分明看到他泛白的指节。

    他还是介意。

    很介意很介意。

    也是,又有哪个男人不介意呢?

    他又对我说:“一,孩子送给陆言之,你和我好好过日子。二,你和孩子都留下,我会养活你们。”

    养活……

    我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是“可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我闭了闭眼睛,选择了或许当时对我而言最正确的决定。

    孩子被送走之后,我有一阵子精神恍惚,毕竟那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他或许也是觉得亏欠了我,抱着我喃喃低语,“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很多,很多。”

    我也紧紧抱着他,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我也以为我们今后终究会好起来,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世事难料。

    当“嘉靖之变”以洪水猛兽般的汹涌之势席卷而来,打得整个盛京城是措手不及。

    三皇子受人挑唆,趁着皇上病重,在嘉靖关受贼人挑唆发起兵变,一路攻城略地直抵盛京。

    二皇子在盛京监国,得到消息的时候三皇子已经打到了辽东,他迅速领军去辽东抗敌,将盛京城暂时托付给手腕了得的端贵妃。

    可他忘了,当暴力来临前,手腕和智慧永远拼不过拳头和兵器。

    盛京城的二皇子党派和三皇子党派也立刻以水火不容之势对立起来。

    当时的整个盛京城内一片血雨腥风,怨声载道,灾荒之年也不过如此。

    建安侯府隶属于三皇子党派,有我这个嫁出去的姑娘在,理所当然来寻求萧王府的帮助。

    可建安侯说得对极了,萧王爷是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他趁着两派斗得两败俱伤之时,立刻发动出击,由阿歧领军的兵队几乎是立刻将其制服,而萧王爷也入宫制住了端贵妃,彼时,端贵妃正给皇上喂下穿肠的毒|药。

    其实我心里清楚,那毒|药根本就不是端贵妃给皇上喂下的,如此说法,只是为了给谋朝篡位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好占据道德制高点罢了。

    谋反的。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平定谋反的功臣。

    可是结果呢,三皇子被斩首于午门,二皇子消失不见,皇上驾崩,剩下能当皇帝的,也就只有同样姓萧的萧王爷了。

    可萧王爷在春风得意之时,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将他拉下马,逼他走入黄泉路的会是他的亲儿子。

    阿歧在殿前细数萧王爷和萧王妃十桩罪状然后将他们斩落殿前的时候,整个朝野上下都为之动荡了。

    我当时也被他的残忍吓到了,虽然明白是萧王爷他们罪有应得,因为萧王爷甚至在平定战乱后想要阿歧杀了我,他说建安侯府的人都是祸害,是阿歧拼死才将我保了下来,所以我不会同情萧王爷。

    但是,别人不明白啊。他这样做,是会落人口舌的。

    可是他却听不进我的劝,杀父弑母后还不够。又派人将萧二少爷软禁了起来。幸好只是软禁,没有对他做的别的什么事。

    我明白,他对这个兄弟是有感情的,可是却害怕萧二少爷会因他杀父弑母一事怨恨上他从而对他不利。

    他自从登上皇位后就变了,变得更加阴鸷易怒,反复无常。

    我甚至无从安慰他。

    我心里深爱着他。可我却渐渐觉得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当他活捉到周霆琛让我一刀杀了他解恨的时候,当他追杀陆言之逼得他消失隐匿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他再也不会是我的阿歧。

    后|宫里的生活那么沉闷压抑,纵然他夜夜与我缠|绵。我还是觉得冰冷恐怖。

    我一点都不想要他当这个皇帝。

    他却以为我是怪他没有册封我为皇后。

    他说:“等你诞下龙子,我定为你册封。否则,怕是堵不住百官悠悠众口。”

    我岂会不明白他对我的心意?

    从最开始我们成亲的时候,到如今我们都贵为人上之人,一直以来,他对我的就只有包容和爱护。

    我决定抛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好好地爱他,好好地陪他活下去!

    事到如今,他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们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打情骂俏,夜夜缠|绵。

    终于,我有了身孕,三个月,他那天还在上朝,我欢天喜地,太医诊过脉后便拎着裙摆去找他。

    自从入宫以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可我走到桥廊上的时候,我碰见了一脸阴鸷的惠妃,也就是当初我自作主张为阿歧纳回来的妾室。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何以用这种眼神看我,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便伸手用力往我胸前一推。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去。

    紫禁城的桥廊为了漂亮,是用汉白玉做的石阶,足有十八层。

    我一路向下滚去,听到了惠妃哈哈大笑的声音,“你死了,皇上就是我一个人的了,皇上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怎么会这么傻?

    我死了,阿歧一定会杀了她,一定。

    我真的觉得她好傻。

    傻得我想笑,可是小腹处却瞬间绞痛了起来,一抽一抽的,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我小腹处翻搅。

    我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双腿间流失了。

    一点一点的,流失了。

    我紧紧捂住小腹,想要挽回他,可身体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我终于停止了滚动,摔倒在了地上,迷迷糊糊间我看见了天上的太阳,正被乌云遮挡。

    我想,紫禁城的天果然不如外头的阳光明媚……

    “不好啦!皇后娘娘摔倒了,皇后娘娘摔倒了!”

    闭上眼睛前,我听进了小宫人慌乱无措的哭喊。

    也是,阿歧没了我,一定会更加的反复无常,心狠手辣。

    我也不想走啊,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好累,太累了,我好想好好休息一下。

    阿歧,孩子,但愿我们来世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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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斟酌了一天,删删改改了一天,通宵码字到凌晨的结果。

    用类似于林昭言番外的口吻叙述前世,大概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不喜勿喷,作者还要顶着锅盖去补眠,宽面条泪。

    ps:这章主要讲的是林昭言的感情线路,至于其他的线路会在后文讲,譬如墨霜,譬如林琛与宛妃,譬如二皇子等等等等。

    再ps:这一世的萧歧和林昭言没有过在灵运寺救命的情节,所以他们的感情线路是不一样的,还有萧歧不是重生不是穿越,爱上这个林昭言也跟前世木有任何关系,别混淆了。

    窝补眠去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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